逆风雪海

李欧/Philinda/Clintasha/Steggy/Thorki

四次高秉烛试图阻止武思月的死亡 04

04

天上的乌云一层压着一层,沉闷的雷声在天边翻滚,高秉烛站在内卫府门前,深吸一口气才进去。守门的几个内卫只看了他一眼便由他去了,既未拦截也没有问询。

府中的岗哨分布和日常操练依旧井然有序,似乎丝毫没有受到武悠决之事的影响。圣人暂未任命新的奉御郎,对是否裁撤内卫府也未置一词,不过她倒是答允了高秉烛的请求,没有株连武思月,甚至没有革去她的官职。

圣人心中对于忠奸自有论断,铲除春秋道的功臣所求不过是正好顺应了她的想法。

武思月仍然使用她原来的房间,待到在里头汇报的内卫出来,高秉烛才往里面走。那内卫看了他一眼,神色有些古怪,高秉烛说不上来那是什么神情,但让他有几分不安。

屋内被充足的烛光照得明亮,高秉烛却觉得屋内比外头的秋风还要凉上几分,他不禁打了个寒噤。

武思月埋头于案牍之中,没有理会越来越近的脚步声,只有微顿的笔墨昭示着她已经知晓有人在靠近,但她依旧没有抬头。

“思月。”高秉烛轻声唤道,声音有些发紧。他不记得他们之间的相处何曾需要小心翼翼,但她的冷淡加重了他内心的不安。

“执戟郎可是有事相商?”武思月很快把笔放下,笔杆落在桌面时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,她的目光落在搞秉烛脸上,又立即移开了。

高秉烛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
他设想过他们见面的情形,他甚至准备好了开解她的话,他却从未想过他们的见面会如今天这样。武思月坐在他的面前,他再向前两步一伸手就能碰到她的身躯,但她不愿意看他。他们如同处于两个世界一般,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把他们明确地分隔在两侧,他身上的热气都要因她周身的冰冷凝结成霜,落在地上。

“执戟郎大可派神足传递消息,不必亲自过来。”武思月不等他回应,兀自说道。

这句话更是噎得高秉烛说不出话来,他费力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才找回自己的声音:“我就是来看看你。”

武思月并未有丝毫触动,她像没听见他说的话似的,仍冷着一张脸:“执戟郎救命之恩,他日我定当登门道谢。”

高秉烛愣在原地。自他私自加入联昉之后,她再一次刻意地在他们之间划出一道清晰的界限。

“若没有旁的事——”

“思月,我知道你难受,你不必硬撑着。”赶在武思月的逐客令生效之前,高秉烛决心直截了当一回。

这次武思月倒是把头抬起来了,她注视着高秉烛,就像在打量一个陌生人:“我不过是依圣人的旨意暂时代管内卫事宜,何来硬撑一说?”

“你兄长的事——”

“说起我兄长,”提起兄长,武思月便难以维持先前的冷漠之态,她蹭地站起来,眼中令人惊讶地燃烧着怒火,声音却冷静得可怕,“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他的?”

“什么?”

“你一早便觉得他有问题对不对?”武思月眼圈发红,眼中闪着泪花,声音克制不住地颤抖,“这么长的时间——我们隔三差五便要见上一面,有那么多次机会,你却从未向我提起只字片语。甚至——”她快速抹了一下眼角,深吸一口气试图换上一副冷静的口吻,却不太成功,“甚至几日前你让我去不良井时,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,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在盘算着怎么抓捕我兄长了吧?”

她说的是事实,但事实又并非全如她想的那样,高秉烛见她逐渐失控的模样也开始慌神:“思月,你听我——”

“高秉烛,我实在没有想到,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次生死,你还是信不过我。”一颗泪珠从武思月略显憔悴的面颊划过。

“我信你,可——”

武思月并不想听高秉烛的说辞,任何解释在此时都是苍白无力的,她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:“圣人开仓放粮的前一晚,我喝下兄长递给我的茶水便失去了知觉,一醒来等着我的就是不间断的审查,我从他们口中才得知我兄长就是我们苦苦追查的归藏凤。从小保护着我长大的兄长,教我护卫神都护卫圣人的兄长,竟是手上沾满鲜血的春秋道归藏凤,你可知我当时是什么感觉?”

“我知——”

“你根本就不在乎!”武思月朝他吼道,高秉烛感觉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捶了一下他的心脏,“我以为你与原来不同,但你的心中依旧只有复仇,为此你还是不顾一切。你担心告诉我真相会破坏你的计划,因此——”

“够了,思月!你这么说不公平!”终于,她的无端指控也点燃了他的怒火。

她根本就不知道一次又一次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死去是什么滋味!

她不明白一次又一次地眼睁睁看着希望破灭是种什么感觉。

她扑向那支箭的时候也没见她顾得上什么,他忍不住愤恨地想,她从来都不用感受活下来的人会怎样煎熬。

一道闪电照亮了武思月苍白的脸。

她不知道承受失去她的悲痛是件多么困难的事,无论他在人前表现得如何正常。

他终于成功地把悲痛封闭起来,但同时也不再能真切地感知快乐、幸福等一切与美好有关的情绪。

但现在那些都不重要,只要她能活过来。

“我这么做,我这么做是想让你远离危险。”高秉烛恢复了冷静,“我知道无论如何你兄长断然不会伤害你,故而……我这么做是最好的选择。我很抱歉,无意中伤害了你,对不住。”

长久的沉默,唯剩骤雨敲打在屋顶的声音。

“你当真这么认为?”武思月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,并不像高秉烛想象中的缓和了态度。事实上她好像愈加愤怒了。

“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,我能保护好自己。我原以为你能理解,可你和他们一样,始终觉得我不过是一介女流,怎能像男子一般成为合格的内卫。”

她的疏离比刚才怒目相视的模样还要糟糕得多。

“我从没这么想过。”高秉烛很是郑重地说道。

“不必再说了,请回吧。”武思月没有选择相信他,她又摆出那副冷冰冰的样子。

高秉烛不愿就这么离去,他还欲再说些什么。

“出去!”

尖锐的声音从武思月的胸腔迸发出来,不等她再有什么动作,高秉烛便转身离开,很快他的身影便消失在雨幕之中。

(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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